白夏

一个不文艺的吃货

[忠烈杨家将]穿越是种病,得治(13-14end)

旧文重发


十三

杨延平冷笑,眼中精光一闪,抬手将长枪舞了一个枪花,枪头直直对准耶律原,扬声道:“你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有本事,就同我单挑啊!”

耶律原哼了一声道:“你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我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又怎样!”

杨延平冷声道:“不会怎样,现在就算我死在这里,也只不过是寡不敌众。而你,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只会躲在人后的懦夫!从前你赢不了我,今后你也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耶律原明知杨延平是在激他,可看到对方面上毫不掩饰的轻视与不屑,他仍是压不下心头怒火,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好!那我就让你看看究竟谁才是谁的手下败将!让你死也死的心服口服!”说完又向左右喝道:“全部退后!谁都不许插手!”

辽兵们齐齐向后倒退,在中间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耶律原跳下马来,走到杨延平面前:“若你还以为我和从前一样,那就大错特错!这些年我每日都勤加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杨家人,为我爹报仇!我绝不会再输给你!”

杨延平冷笑道:“若不是你们辽人觊觎我大宋疆土举兵入犯,你爹又怎会死在战场之上!说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

耶律原大怒,拔刀就朝他砍去。杨延平早有准备,挺枪迎上。

两人年少时曾是朋友,互相之间切磋过许多次,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杨延平取胜,但少年心性豁达,也从未纠结于此,都是嘻嘻一笑,约定择日再战了事。

全然不似现在,要以性命相搏。

杨延平身上本就有伤,奔波了一日夜都未曾进食,又经历连番恶战,体力自是不足。好在杨家枪法讲究虚实兼备,刚柔并济,并不是全靠蛮力,杨延平早就将枪法练的炉火纯青,此时使尽十成功力,在耶律原的全力攻击之下,也丝毫不落下风。

耶律原却料定杨延平的体力支持不了多久,招招都是又重又狠,打定主意要将对方体力磨光。

如此过了上百招,耶律原砍向杨延平小腿的一刀被一枪扫开,他顺势一个起身将刀扬起朝杨延平当头劈下,杨延平举枪堪堪挡住,耶律原也不撤手,大吼一声双手握住刀把全力向下压去,似乎想将对方连人带枪一起劈断。杨延平双手抓紧枪身拼力格挡,僵持半响之后终是有些支持不住,脚底一滑单膝跪在地上,好险仍是撑住枪身。

此时耶律原的刀锋离杨延平的额头堪堪几寸之隔,他一边继续使力,一边咬牙切齿道:“你爹在战场上杀死我爹,我无话可说,可我不想看到我娘整日以泪洗面,连他的尸首都无处可寻,最后含恨而终。她受过的痛苦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你们!否则难以慰我娘在天之灵!”

杨延平朝他怒目而视,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量,腿上一个用力站起一把隔开弯刀,紧接着一脚踢中耶律原的胸口,怒吼道:“如果不是你们发动战争,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失去亲人的不止你一个!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人,他们家人的痛苦何曾比你轻过一点?!你们辽人侵我家园,犯我国土,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改变不了你们是侵略者这个事实!”

耶律原被他踢的倒退几步,听到此话立刻又挥刀扑上来,攻势越来越猛。杨延平一心要多拖延些时间,渐渐只有招架之力,几次都是险险避开要害,额头也被刀锋划破,鲜血涔涔流下。

这时耶律原终于看准一个空档,一刀划向他后背,杨延平大概是体力已到了极限,手中的枪虽然抬起却并未挡住,被一刀劈中,整个人朝前摔去,用长枪在地上一撑才没有扑倒在地。

此时他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勉力用左手撑住长枪单膝半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耶律原身上也被刺中了好几道伤口,可他浑不在意,心头只有快意和恨意交织。他在杨延平面前蹲下,死死瞪住对方染血的脸庞,开口道:“你输了。我早就说过,不要以为我还和当年一样!”

杨延平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正当耶律原以为他已无话可说时,对方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我当然知道你和从前不同。当年的阿原,不会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耶律原心头巨震,少年时的那段岁月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然后他听到对方继续说:“而且,我还没有输。”

他心头一跳,不及细想,就见杨延平突然抬起头来,眼中精光一闪,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直朝自己刺过来。

他俩的距离很近,耶律原只来得及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那把匕首已刺穿了他的左肩,若不是杨延平重伤之下准头有失,以及他反应够快,此时恐怕已被刺中胸口。

一阵剧痛从肩上传来,耶律原又惊又怒,挥起一掌击开杨延平,站起身来踉跄后退,将匕首拔出狠狠掷在地上。

杨延平被一掌击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再无其他动作,刚刚那一刺已耗尽他剩下的所有力气。旁边的辽兵见主帅受伤,立刻就要涌上前,耶律原大吼一声喝止住他们,提着刀走到杨延平面前,狠狠瞪了他半响,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刀,作势就要劈下。

这时耶律原突然感到空气中传来一股强烈的杀气,他心头一凛,本能般的后退,就在这一瞬间,一只箭破空射来,擦过他的手臂直没入地。

然而这并没有完,更多的箭连珠般的朝他激射而来,耶律原一边急退一边挥刀格挡,很快就被逼离杨延平身前数尺,他好不容易寻得一个间隙抬头看去,就见前方有两骑朝这边直奔而来。

是杨二郎和杨三郎。

刚刚那些箭很明显是杨三郎射出的。耶律原看到他就心底一沉,之前萧风没有跟随大部队,而是偷偷潜到前方埋伏,就是为了专门对付他,现在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想必萧风已经失败了。

三郎在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勒马停了下来,二郎则继续策马前冲。此时辽兵们也已反应过来,一部分人朝二郎冲过去,一部分人涌向耶律原将他围住。

二郎抽出双刀,一路砍翻数人,气势凌厉势不可挡,直冲到了杨延平身前。又有辽兵杀上前来,只是还没近前就被三郎射倒,个个都是正中眉心一箭爆头。

他们一人手执双刀挡在杨延平身前,刀锋染血滴滴落下;一人在不远处张弓搭箭,目若寒冰蓄势待发。那股气势就好似他们身后还有千军万马,而不是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耶律原见己方这么多人竟被他二人震住,不由心头大怒,推开围住他的士兵就朝前冲去,三郎早就等着他出来,搭弓就射,耶律原拿刀接连挡开几支,却不料三郎竟用三箭齐射,而且算准了他的方向,终是有一支箭不及躲闪,直射入他手臂。

耶律原看清那支箭之后不禁大惊,也顾不得疼痛,立刻将箭拔出。再抬头看三郎,就见他冷冰冰的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还给你!

那支箭是萧风的,箭上有毒。即使立刻将箭拔出,也阻止不了毒性开始蔓延。耶律原虽有解药,可却在寰州城外的主营里,并未带在身上。他又急又怒,还未想好对策,就听到士兵们突然开始惊呼:“将军!寰州城好像有宋军出兵了!”

耶律原猛然回头,就看到远处有黑烟升起,那是主营与他联络的信号。

此刻情况紧急,耶律原身为军中主帅,就算再想报仇也不能不顾全大局,加上他自己也急需解毒,只好咬牙狠狠瞪了对面的杨二郎也杨三郎半响,才大手一挥道:“回营!”

杨延平自刚才起意识就有些不清,即使睁大了眼也只能看到血红一片,在模糊中他感到有人扶住了他,然后又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寰州城,出兵,接着就是耶律原的一声“回营”。

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他的弟弟们和爹都安全了。

那张“七子去六子回”的纸条放在他怀里,早已被血浸透。他迷迷糊糊的想:这一次,终于对了。然后他如释重负般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十四、

杨延平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坐在一颗树下,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个人都没……好吧,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他在那个时代见过的衣服——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做“T恤”和“牛仔裤”,一头半长的头发,正背对他站着,做着一些奇怪的伸展运动,一会儿伸直手臂,一会儿弯腰,一会儿踢腿。

杨延平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头晕,这时那人两手在胸前交握着做了一个扭腰动作,转过来时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

有那么一瞬间杨延平以为自己看到了镜子。

那人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就站直了身子,走到他身前坐下,冲着他微微一笑:“你醒啦?”

杨延平看着他:“怎么是你。”

那人道:“怎么不能是我。”

杨延平有些不确定的问:“这是哪?你是来带我去地府吗?”

那人连连摇头:“怎么会,见过这么帅的鬼差吗?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刚刚我四处看过了,除了我俩没别人了,大概是在做梦吧。”

杨延平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在对这个不靠谱的回答表示怀疑,只是出于礼貌没有说出口。

那人倒是放松的很,手撑着膝盖支住下巴,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开口道:“你很厉害嘛,跟人单挑?嫌命长啊。”

这话里带着一丝调侃和教训的味道。身为家中的长子长兄,极少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杨延平说话,可从那人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奇异的自然感。

杨延平却答非所问:“我见过你跟人单挑的样子,很厉害。”

那时他被逼着从一个长方形的扁扁的东西里看过许多会动的影像,主角都是面前这个人。

那人眼珠转了转道:“啊,那个啊,都是假的啦,而且会教坏小孩。”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和你不一样。”

杨延平认真道:“不会呀,我没有被教坏。”

那人笑起来:“那是因为你已经不是小孩了。”

杨延平眨了眨眼,还想再说些什么,那人却又道:“刚刚你赢了吗?”

这句话一下提醒了他,杨延平的眉头皱了起来,面色凝重的回忆了一会儿,眉头又渐渐松开。

他道:“我没有赢,可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也没有输。”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感觉到全身的疲惫像是被唤醒了一样突然涌上来,可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再站起来。

那人开心道:“那你爹和你弟弟都没事了吧?太好了。“

杨延平道:“我看到你留下的纸条了。”

那人略诧异道:“那张纸被我涂成那样了,还能看吗?”

杨延平含蓄道:“换成别人,大概看不懂。”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杨延平慢慢道:“本来以为没机会当面说的……谢谢你。”

那人更加不好意思道:“我什么也没做呀。而且有很多事,是只有你本人才能做到的。如果换成我,大概是做不到的吧。”

杨延平没有说话,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只冲那人微微的笑了笑。

那人似乎看出了什么,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

杨延平顿了一下,轻声道:“我累了。”

有些话他平时从不会说出口,可对着这个跟自己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他却轻易的说了出来。

也许他并不只是在对那人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这些年来他未曾有一日能真正安眠,如今终于可以安心的睡去。

眼前之人的面目渐渐模糊起来,四周那白茫茫的一片也开始被黑暗侵袭。

这时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肩膀摇晃起来。他费力的睁大眼,眼前的景象又清晰起来。

那人焦急道:“唉,你别睡呀!陪我说说话吧?要不我陪你说说话?”

杨延平缓慢的眨了眨眼。

那人急的抓耳挠腮,突然灵机一动道:“这样吧,我唱歌给你听呀?你别睡好不好?”

杨延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终于点头道:“好。”

那人高兴道:“你想听什么歌?热血的?抒情的?”

杨延平道:“我想听我能听懂的。”回忆了一下那个词,他又补充道:“普通话。”

那人顿时一脸被噎到的表情。

杨延平有些得意的笑起来。

那人幽幽道:“他们都说你是好人。”

杨延平道:“唱不唱?”

那人道:“……唱。”

然后他想了一下,开口唱了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杨延平静静听完,然后抬眼看他笑道:“你在哄小孩?不是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那人理直气壮道:“可我比你大。”

杨延平道:“还唱吗?”

那人表情纠结了一会,似乎在思索还能唱什么。然后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他拍拍杨延平的肩道:“我不用唱了。”

杨延平疑惑的看着他。

那人一指他的身后:“你弟弟来接你了。”

杨延平一愣,猛的回过头。

眼前的亮光骤然放大。


杨延平听到风刮过的声音,闻到血和尘土的味道,感觉到铠甲坚硬的触感。

有人在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那双手有些粗糙,带着常年握住兵器留下的茧,却异常的温暖。

杨延平慢慢睁开双眼,正对上二郎注视他的目光。

见到怀里的人醒来,二郎面上哀痛的神情立刻变成惊喜:“大哥!”

杨延平只觉胸内憋闷,咳了几声才缓缓开口说话,声音还有些嘶哑:“延定。”

二郎立刻答道:“我在。”

杨延平看着他道:“你不听话。”

二郎没想到大哥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说这个,呆了一下道:“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三弟和我一起。我们让四弟和五弟带着爹还有六弟七弟先走了,三弟已经把前方埋伏的箭手杀了,应该不会再有危险。”

杨延平心想你不仅不听我的话跑回来,还带着三弟一起,真是要气死我也。

可他现在没力气训话,只能道:“晚点再收拾你。”

二郎虽是尘土满面,但仍能看出眼眶已经红了,他抱着大哥的手紧了一紧,笑中带着一丝哽咽道:“好,回去以后任你处置,想怎么罚我都行。”

听到这句话杨延平才恍然意识到:他还活着,他可以回家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三郎从辽兵撤退的方向策马而来,还没到跟前就从马上一跃而下,大步朝这里奔过来直扑到两人面前。

看到大哥醒了,三郎神色微动,仍是保持着冷静道:“耶律原已经撤远,没有要回头的迹象。”

二郎略点点头,三郎的目光落到大哥身上,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只是伸出手覆住他的手背。

杨延平翻过手掌,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三弟,你碰到那个箭手了?有没有受伤?”

三郎握着他的手微微用了用力,答道:“没有,多亏了大哥送我的药瓶。”

原来三郎在与萧风对决时,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把隐藏在芦苇丛中的对手引出来,萧风的箭本已射中他胸前,但那里刚好收着杨延平之前给他的装着应急药的瓷瓶,堪堪帮他挡住了这一箭,他也借机成功的将萧风引出一箭击杀。过了不多时二郎和四郎五郎赶了上来,问清楚情况之后,二郎让四郎和五郎带着爹和弟弟先走,自己则和三郎一起赶回去接应大哥。

杨延平听完经过,又轻咳了一声之后才道:“你们没事就好。”

在所有兄弟里他的伤最重,刚刚他们几乎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此时他身上血迹未干,连坐起来都很困难,却微笑着说“你们没事就好”。

三郎静静注视着他,眼神微微闪动,一滴眼泪慢慢凝结在眼里。

杨延平看着那滴眼泪无声的滑落,划过三郎脸上的伤痕,只觉得心里也隐隐疼了起来,他有些吃力的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上弟弟的脸。

“延安,别哭。”

此刻战场残垣,及目荒凉,杨延平背后靠着二郎,眼前看着三郎,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安定之所。


佘赛花一身戎装,带领着家将站在雁门关外。早前她得到消息,潘仁美上书圣上,称寰州城战况危急,援军需等待时机调派,令公与七子生死未卜,她忧心不已,向皇帝请旨之后亲自赶往雁门关。刚刚赶到时又得到消息,潘仁美终于派出了五千援军,而带领的人竟是呼延将军。

原来在两狼山时,呼延将军带领着士兵想从另一条路引开辽军,左冲右突之下竟一路杀了出去,耶律原全副心神都放在杨家众人身上,并未派人追击。呼延将军向着寰州城直奔而去,打算亲自实践“把刀架在潘仁美脖子上逼他出兵”这句话。当他赶到城门之下时,正碰上潘仁美不情不愿的点派了兵马准备出兵,于是顺理成章的接过了指挥权,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换了匹马又掉头冲向敌阵。

佘赛花已在雁门关外等了一些时候,却迟迟未见到丈夫与儿子们的身影,不由心急如焚,正当她按捺不住,要下令家将随她向战场行进时,一直望着远处的杨排风突然惊叫了一声:“夫人!”

佘赛花急忙回头,只见远处黄沙漫漫,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她盼望的那几个身影。

二郎带着大哥,六郎带着父亲,三郎、四郎、五郎和七郎将他们围在中间。他们的马都走的很慢,想是已经快到极限,就像他们自己一样。

佘赛花捂住了嘴。

她的丈夫和儿子们都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可他们都还活着,正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十四


郑伊面合上剧本,心里百味陈杂,更多的是惊讶和欣慰。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动了动有些酸的脖子,抬起头才发现下雨了,前方的地面已经湿了,不远处他的助理和吴遵的表哥正在搭起的雨棚下面做饭。

可是自己怎么没感觉到有雨落到身上?

他疑惑的抬头看去,发现有一把很大的伞正撑在自己头上,再往旁边一看,周瑜民怀里抱着伞柄坐在旁边,一脸出神的望着远方。再旁边坐着余波,垂着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而这两人的膝盖上,都放着一本剧本。

郑伊面伸手戳了戳周瑜民的胳膊:“仔仔?”

周瑜民回过神来,看到郑伊面正看着他,连忙用手肘撞了撞打瞌睡的余波,“波哥,醒醒。”

余波很快清醒过来,和周瑜民一起上下打量了郑伊面一番。

然后他开口道:“伊建哥,欢迎回来。”

郑伊面先是楞了一下,回过味来之后差点从小凳子上摔下来:“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瑜民很好心的扶了他一把:“你和杨大哥穿越的那天就知道了。”

郑伊面惊道:“那么早?“

余波道:“那天你在马上失去平衡,我们都以为你要摔下来了,可是不知怎么你又坐了回去,下戏以后我们就觉得不对了,不过最先发现的是你的助理。”

郑伊面心想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控制住身体坐回马背上大概只有真正的杨大郎才能办到。他愣愣道:“还有多少人知道?”

周瑜民道:“除了你的助理,还有我们六个加邵哥。”

郑伊面不由咋舌:“这么多?”

余波道:“要不是我们一起帮着打掩护,杨大哥早就露陷了,你现在可不会好好的坐在这。”

周瑜民点头道:“至少会上娱乐头条哦。”

郑伊面冷汗直冒,想想也是,杨延平跟自己不一样,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穿来了这里,被人发现可不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何止是上头条,会被当做入戏太深精神分裂送进精神病院也说不定。

余波又道:“下午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们有怀疑是你穿回来了,可又不敢确定,一直到后来你在片场表现那么奇怪,我们又翻了剧本发现剧情改了之后才肯定。”

郑伊面想想不对:“可刚才于导讲戏的时候你们一点都不惊讶啊,阿博还在不停点头。”

周瑜民一脸深沉道:“因为我们都是演员。”

郑伊面:“……好冷。”

余波忍笑道:“其实我们都吓了一跳,不过那个时候你只盯着于导和阿博,都没注意我们吧?阿博也是,那会儿他已经呆了,你就算问他能不能在三天内练成跟阿遵一样身材他都会点头的。”

郑伊面想了想道:“可还是不对呀,只有你们知道剧本改了?其他人呢?”

余波道:“这个问题我们也发现了,好像还真是这样。其他人就像被洗脑了一样,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剧本了。”

郑伊面迷惑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你们知道真相所以免疫?”

周瑜民撑着下巴道:“那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以作者的脑容量一定解释不清就当是个bug吧。”

郑伊面:“……”

周瑜民又道:“你在那边是怎样?他们都没发现你不是杨大哥哦?”

郑伊面挠挠头道:“我穿过去的时候大郎正好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里,比较容易混过去,而且只有几天时间,如果再久一点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你们这边呢?”

余波道:“最难过的就是第一天了,我们好不容易跟杨大哥讲明白状况,你的助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求他帮你把戏演完,说不然你会有大麻烦,就差给他跪下了。杨大哥不忍心,就答应了。”

郑伊面感动的想:自己的助理真是忠心耿耿,下个月要给他涨工资。

周瑜民慢吞吞道:“要帮忙演戏,他就要看剧本。”

郑伊面呆了一下,觉得自己都不忍心想象杨延平看到剧本时是什么样子。

果然就见余波一脸痛苦道:“那晚杨大哥看完剧本以后就在帐篷里坐了一晚上,一句话都没说。我们谁都不敢睡,全部守在帐篷里,就怕他想不开出什么事。”

郑伊面颤声道:“后来呢?”

周瑜民道:“后来也没什么,杨大哥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跟我们说对不起害我们一晚没睡,还问我们他应该怎么做。那他真的很厉害诶,好多东西我们教了几次他就记住了,剧本也是背的好熟,你的助理让他看你以前的电影还有演唱会的视频,让他学学你的样子,他也很好脾气的全部看完了。还有哦,我们实地取景的时候,他一直都有在观察地形,两狼山那里啦,一线天那里啦,我们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如果有穿回去的那一天,想要尽力救他的家人。”

余波点头道:“是啊,看到杨大哥成功了我们都很高兴,总算没白费我们一起做的那么多事。”

郑伊面饶有兴趣的问:“哦?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余波道:“帮他演练阵型,量距离,找哪里可以藏东西,还有算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要多少时间,好多呢,每一样都反复测了几遍才放心。对了,阿遵还每天晚上陪他去查看地形来着。

郑伊面道:“阿遵一个人吗?”

余波咳了一声道:“因为剧本里就六郎一个人活下来了嘛……我们想着让阿遵去,杨大哥看着他不会那么难过。”

周瑜民幽幽的接过话:“结果第一天阿遵就抱着杨大哥大哭了一场。”

郑伊面:“……啊?”

周瑜民道:“好像是杨大哥对他说了什么,阿遵说当时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太伤心了,而且他肚子正饿的难受,忍不住就哭了。”

余波道:“你也知道阿遵的饭量,跟着杨大哥出去的时候他都不敢带零食,怕影响六郎在大哥心目中的形象,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郑伊面:“……对不起。”

余波道:“我们留下来的人也有任务,得分别拖住剧组的人,不能让他们直接找你。最麻烦的就是于导了。”

周瑜民点头:“于导喜欢找人聊天,我们为了不让他找你,只能让阿锋去拖住他,想着都是香港同胞好沟通。“

余波道:“结果第二天就有小报记者写阿锋为了加戏份私下拉拢导演。你是没看到,阿锋气的都吐了血。”

“波哥,太夸张了,阿锋嘴边的血那是化妆化上去的。”周瑜民提醒道,“不过气的把要喂给大龙的胡萝卜都掰断了倒是真的。”

郑伊面:“……对不起。”

余波摆了摆手:“反正差不多就是那样,我们没办法,只好编了个排班表,轮流去找于导聊天。”

周瑜民道:“然后没过几天又有小报记者写我们勾心斗角各出奇招。”

郑伊面觉得自己都快哭了:“……对不起。”

余波道:“后来辰儿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机关枪模型,长的可像真的了,一大早上就端着枪围着剧组边上跑,逮谁瞪谁,可凶了,比杨四郎还凶,后来就没人再敢乱写了。”

郑伊面诚挚道:“辛苦你们了。”

周瑜民道:“其实也没什么啦。至少杨大哥人挺好的。”

余波赞同道:“是啊,他还教我们骑马和枪法呢。”

周瑜民道:“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余波道:“也不啰嗦,讲话简单明了。”

周瑜民道:“也不熬夜打机,让睡觉就睡觉。”

余波道:“总之跟某人完全不一样。”

周瑜民道:“以上都是你的助理说的。”

余波道:“绝对不代表我们的意见。”

郑伊面:“……扣工资,明天就给他扣工资。”


说起打机,郑伊面突然想起来刚刚在帐篷里翻了个遍找剧本的时候似乎少见了一样东西:“我怎么没看到我的游戏机?”

周瑜民道:“哦,那个啊,反正杨大哥也不玩,你的助理就借给阿博了。”

余波道:“阿博可激动了,眼泪都差点出来,说着什么‘南哥的游戏机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就抱着跑了。”

郑伊面心想这种交待遗物的即视感绝对是我错觉。

余波接着道:“然后他那几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站在那儿时不时就要把衣服抖一抖。有一天穿着铠甲,把披风那么一抖,后面跟着的阿遵正往嘴里塞零食,吃了一口灰,气的俩小时没跟他说话。”

周瑜民也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好喜欢在我面前抖,后来我问他是不是吃多了,他把嘴一撇就转身跑了。”他有些困惑的眨眨眼,“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真的只是在问他是不是吃多了,不是在骂他诶。”

余波安慰道:“没什么吧,他后来不就恢复正常了吗。”

郑伊面抱着肚子笑了半天,笑够以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们是喊大郎杨大哥?”

余波道:“是呀,只有我们几个人在的时候就喊他大哥或者杨大哥,如果有别人在就喊伊建哥。”

郑伊面想了想,刚才林锋这么喊他的时候身边确实还跟着一个场务。他又问:“你们知道他多大吗?”

周瑜民道:“不知道诶,只是叫大哥总没错吧?他也没有说不好诶。”

郑伊面咳了一声道:“如果我没算错,他那个时候只有23岁,连阿博都比他大。”然后他明智的把“比我小几乎一半”这句会伤害自身心灵的话咽了下去。

余波——35岁,周瑜民——30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四周挂着的灯三三两两亮了起来,周瑜民把伞收起来,抬头望了望天空:“雨停了。”

其他几人刚刚下了戏,正聚到吃饭的棚子下面,也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传来一阵大笑。吴遵捧着碗站到棚边,冲着郑伊面他们三人的方向挥了挥手,欢乐的喊道:“开饭啦~~~~”笑起来的样子就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郑伊面也忍不住笑起来,他站起身,一边一个搭住余波和周瑜民的肩,推着他俩走向那处灯光明亮之地。 


后来的后来,他们去参加某个媒体的专访,在被问到拍戏时印象深刻的危险场景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大哥差点从马上摔下的那件事。郑伊面自己也道:“好运吧,我也不知道,再看回放的时候也是觉得,本来应该掉下来,但是没有掉下来。”

坐在他旁边的林锋笑着看他一眼:“杨家保佑。”

郑伊面微微一笑,右手无意识的插进上衣口袋。

一枚温润光滑的平安扣,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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