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

一个不文艺的吃货

二皇子与太傅 贰

十八、

隔天二皇子如常上朝,如常奏本,如常同太傅掐架。等到退朝,众人跪拜完毕,纷纷起身准备离开,二皇子缓缓站起,突然有股力道在他身后一撞。

二皇子身形晃了晃,急忙稳住,站在他身边的太子下意识伸手扶住他,见他脸色突然苍白,不由奇道:“二皇兄,你怎么了?”

二皇子借着行礼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回太子殿下,臣昨日练功时不慎扭伤了脚,并无大碍。”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哦~看来二殿下这功练得可不怎么样。”

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是谁,二皇子面无表情,全当没听到。

太子责备地看了太傅一眼,又对二皇子道:“受伤了怎么不说?传太医看过了吗?严重吗?”

二皇子道:“小伤而已,已经让府中的人看过了,并无大碍。”

太子性子直率,平日里跟兄弟相处也没什么架子,此时想也不想便道:“皇兄现在走动不便,我扶你出去吧。”

二皇子一怔,急忙向后退去:“怎敢劳烦太子殿下。”

可他身后是太傅,这么一退立刻撞到了他身上,太傅顺势扶住他的腰,慢悠悠道:“这种小事,二殿下不嫌弃的话,不如由臣代劳?”

二皇子下意识一挣,可太傅的手纹丝不动,牢牢卡住他的腰。二皇子咬牙,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也不敢劳烦太傅。”

太傅歪了歪头:“不劳烦,不劳烦,臣方便得很。”

此时其他大臣尚未走远,发觉此处动静,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偷瞄过来。

二皇子昨晚摔伤的是右腿,本来站立行走已是勉强,根本无法发力,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和太傅动手,气得脸色发青。

正僵持之时,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哟,这是怎么了?”

是王将军。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近前,高大魁梧的身形立时就挡掉了大部分目光。

王将军先同太子行了个礼,又转向二皇子道:“二殿下可是身体有恙?这气色看起来可不太好啊。”

不等回答,他又自顾自道:“哎呀,这人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就容易落下毛病。最近天气阴冷,像臣这样上了年纪,一个早朝站下来,老腰还真有些受不住。”

王将军是朝中重臣,辈分又高,太子闻言立刻关切道:“可要宣太医来给将军瞧瞧?”

王将军道:“谢太子殿下,不过不用这么麻烦,恕臣逾个矩,看二殿下这样,不如咱俩结伴去太医院瞅瞅?也好让臣沾沾二殿下的光。”

太子道:“这样甚好,二皇兄的腿还是应该让太医看看才是。”

太傅开口道:“既是如此,我送二位一道过去?”

王将军横了他一眼:“你个老家伙又没病,去太医院做甚。”

说完一伸手,将二皇子稳稳地拉了过来。

太傅被人喊了老家伙也不生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几眼,不再说话。

太子召人过来给太医院传了话,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太傅走了。

其他大臣看够了,纷纷脚底抹油,瞬间也走了个干净。

二皇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多谢将军。”

王将军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走着,去太医院吧。”

二皇子睁大眼:“真的要去啊?”

王将军道:“臣没记错的话,殿下这腿小时候就伤过一次,不好好看看可不行。再说了,殿下不要自己的腿,臣还想要自己的腰呢,走了走了。”

二皇子无奈,只好让王将军扶着,慢慢朝太医院去了。


十九、

两人出宫门时已近午时,随侍的家臣此前得了消息,一直在外候着。看见两人身影,一人快步走上前来。

此人是二皇子府的侍卫长,一头灰白长发,脸却十分年轻。腰间不似其他侍卫挂着长剑,而是一截软鞭。

侍卫长向王将军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微微躬身,抬起胳膊,半搭半扶着将二皇子小心翼翼扶过来。

王将军道:“臣就送到这儿了,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过来。

“这是臣军中常用的跌打药,效果比太医院做的好,殿下不嫌弃的话就收着吧。”

二皇子道谢接过,王将军也不再客套,拱了拱手,上马带着家臣走了。

看着手中朴素的白色瓷瓶,二皇子心念一动,半晌不语。侍卫长等了一会儿,低声唤道:“殿下?”

二皇子回过神来,攥着瓷瓶的手紧了紧,轻笑一声道:“没事,回去吧。”


二十、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半日,二皇子受伤,在早朝时与太傅产生纠纷,最后被王将军扶走的事就传遍了朝野。

这几年国事平稳,王将军已是半退隐状态,上朝如点卯,从不掺和朝堂之争。眼下这么一扶,硬是让有心之人看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人人都知二皇子早年与小张将军感情甚笃,如今小张将军驻扎边关,鞭长莫及,尚不足为惧。而王将军手中仍有兵权,巡防营和禁军中还有不少他的旧部,若是他也倒向了二皇子那边,对太子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

虽说还有在外的吴将军和大张将军,但二人当年曾与王将军在战场上无数次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感情远非常人可及。王将军的态度,也许会极大地影响他们的选择。

如此这般,又过一日,传言就已变成了二皇子手握全国大半兵力,若不是不巧摔断了腿,天黑之前就可以起兵造反了。


二十一、

太医:“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二皇子腿断了?说话要讲证据的呀。”


二十二、

二皇子不再掩饰腿伤,走路大大方方,一瘸一拐。上朝坐着轿子来,下朝坐着轿子走。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明明只是扭伤,却似毫无好转。

传言与时俱进,很快更新为“二皇子腿疾严重,太医院束手无策,恐成终身残疾”。


二十三、

太医:“告你们诽谤啊信不信?”


二十四、

入夜,二皇子倚在榻上看书。

突然有风吹过,竹帘轻轻晃动,又归于平静。

二皇子再抬头时,房中已多了一人。

太傅一身黑衣,脸上破天荒地没有蒙布。

二皇子放下手中的书,“太傅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太傅目光在房内逡巡,漫不经心道:“近来传言太盛,臣心难安,自然是来证实一下真假。”

二皇子不动声色道:“哦?那太傅可有发现?”

太傅叹口气道:“殿下治府甚严,还未发现什么,倒是臣差点被发现,贵府的侍卫长,真是名不虚传。”

二皇子嘲道:“太傅何必大费周章,在某些人眼中,最大的证据,不就是我本人?”

太傅道:“殿下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二皇子冷冷道:“若是没有自知之明,我如何能活到今日。”

太傅静静看着二皇子,一时没有接话,突然目光一沉,大步朝榻前走来。

二皇子一惊,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伸手朝榻边的小桌抓去。

但太傅动作比他更快,一把夺过桌上的一个白色瓷瓶,打开看了一眼,又闻了一闻。再开口时隐有怒气:“这里面的药你为何不用?”

二皇子偏过头,生硬道:“我为何要用,万一你下了毒呢?”

太傅微微皱眉,“你怎知……”

二皇子冷笑道:“王将军既不是身体有恙,又不是未卜先知,为何会随身带着正好能治我腿伤的药?何况,”他顿了一顿道,“我记得这个药的气味。”

跟少时他摔伤了腿,有个人亲手为他敷上的药一模一样。

太傅低头看他:“你既然记得气味,就该知道药里无毒。”

二皇子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那又如何?我的腿若是废了,不是正合大家的意?”

太傅眯起眼,看了二皇子半晌,突然一撩长袍下摆,上前一步,探身朝二皇子搁在榻上的伤腿抓去。

二皇子抬手去挡,被太傅单手扣住,左腿刚一抬起,又被太傅屈膝压住。他咬咬牙,抬起伤腿就朝太傅踢去,又被接了个正着。

太傅三下两下拆掉二皇子腿上的绷带,露出一片紫黑肿胀的脚踝,他一掌按上去,二皇子疼地一抽,嘴上仍强硬道:“怎么,太傅嫌我的脚废得不够快,准备亲自动手了么?”

太傅面色阴沉,拿起瓷瓶单手一捏,只听喀嚓一脆响,瓶子裂成两半,药水流了满手。他按住二皇子的脚,把药全部抹了上去,丝毫没有控制力道。

二皇子疼地发抖,太傅仿若未察,将药重重抹匀,又把脚腕周围全部按压了一遍,确定骨头没有问题之后,手覆上肿胀之处,暗暗运起内力。

手掌上的热度一阵一阵传来,脚踝处暖洋洋的,疼痛渐渐缓解。二皇子定定看着太傅从怀里掏出绷带,一圈一圈在自己脚上仔细缠好。

“不准乱动,不准用力。”太傅缠好二皇子的脚,转头看着他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准踢我。”

话音未落,二皇子立刻又挣扎了起来,而且挣扎得毫无章法——他将手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都朝太傅砸了过去。

书,毛笔,笔架,砚台,太傅怕砸出声响,一一接过丢去一边,最后终于在二皇子抓到烛台之前,扑过去制住他双手。

二皇子又想抬腿踢他,太傅无法,全身都压了上去将他按住。刚喘了口气想说话,二皇子突然猛地抬头一撞。

太傅脑中嗡地一响,额头一阵剧痛。二皇子也没好到哪去,眼前金星乱冒,额角已慢慢渗出血来。

太傅许久都没被人这样打过,忍无可忍,一句话冲口而出,“小祖宗,你能不能别闹了?!”


二十五、

旧时称呼一出,两人都有些发愣。

二皇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眶微微发红,将头偏向一边,一字一顿道:“你的小祖宗不在这,滚回你的东宫去。”

太傅闭了闭眼,无数想法划过脑中,最后只剩二皇子额角的那块血迹,越来越刺眼。

罢了罢了。

太傅叹了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已柔和了下来。然后轻声道:“我的小祖宗只有一个,现在正在我面前哭鼻子,我还能滚到哪去?”

二皇子嗖地把头转回来,怒道:“我没哭……!”

太傅低头在他嘴上吧唧亲了一口。

二皇子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太傅卸下身上的力道,一手从二皇子腋下穿过,把他半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二皇子的声音闷闷地响起:“……你是在哄孩子吗?”

太傅低声笑了一下,“对呀,现在还生气吗?”

二皇子气道:“我看起来这么好哄?”

太傅歪头打量了他一下,“嗯……那你还要举高高吗?”

二皇子:“……”

二皇子:“你举得起来么?”


二十六、

不要随便挑衅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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