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

先掰扯一段

六、

锦户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丸山只当他累了，也安静了不少。进门之后丸山走在前面，边看时间边说：“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还是先去睡觉……”

话还没说完，一股大力从后面扭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翻了过来，然后小腹被重重的一撞，整个人被扑到了地上。

锦户一手扭着他的胳膊，一脚跪在他身上按住他，居高临下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丸山呆了一下，诧异道：“你在说什么啊亮酱？”

“不许叫我的名字！”锦户吼道，“回答问题！”

丸山结结巴巴道：“我是，我是，你知道的呀，小涉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他的……”

“你敢说是他养的狸猫试试？”锦户打断他，粗暴的把他手腕上的佛珠扯下来扔到一边，佛珠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那变个身给我看看啊狸猫先生？之前在蜂矢家里，你挡在我前面是怕我伤到狗的魂体是吗？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却还在那装疯卖傻，耍我很好玩吗？！”

丸山张着嘴，心疼的看了看那串珠子，又看了看锦户，小声道：“不是，我没有……”

锦户加重了压在丸山身上的力道：“什么没有？！”

丸山涨红了脸，咳了起来，“我没有说过，也没有耍你。”

锦户回忆了一下，丸山确实从未说过自己是狸猫或是式神什么的，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的判断而已。可是……

“可你那时蹲在狸猫窝那里做什么！后来你也没否认啊！”他又吼起来。

“当时我刚刚发现小涉的狸猫不见了，正在找的时候你就来了，我也没想到你会误会……”丸山睁大着眼，一脸无辜的说。

锦户气结，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认识我！”

 丸山看着他，“……为什么会认识你？”他喃喃道，慢慢眨了眨眼，“因为我是，我是……”

他没有说下去，空气安静了几秒，锦户模模糊糊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追问道：“什么？”

“我是跟你一样的人。”丸山突然开口了，像是卡带的机器又恢复了正常，“我和小涉是同届，前几天本来约好来拜访他的，可是他临时有事，出门前告诉我他的后辈，也就是你，会来找他。他托我在这段时间照顾一下你，就是这样。”

“同届？可我从来都没见过你。”锦户立刻道。

丸山咬了咬嘴唇，“因为我是西边的。”

锦户一怔，突然就明白了。

所谓西边的，其实就是他们这个流派的“分家”，锦户虽然也是西边出身，可是因为天资过人，从小就被东边的也就是“本家”挑了过去，后来也从未回去过，与那边的人并不相熟。

见锦户的表情有所松动，丸山又补充道：“我和你的哥哥也是朋友，还有信……还有村上君，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他们。”

和锦户不同，横山、涉谷和村上因为年纪较长，在西边待的时间比较长，后来也随师父回去做过拜访，有些自己不认识的朋友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从来没听他们提起过你。”锦户迟疑道。

丸山被压在地上，仍是努力朝他笑了笑，“像我这么普通的人，并没有特地在你面前提起的必要吧。而且换成你的话，会把自己的每件事都同他们讲吗？”

锦户回想起那段见到哥哥他们就绕道走的“叛逆期”，不由语塞。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确认吧。不过你要不要先起来？这样不太方便吧，我保证就这样不会动的。”丸山一脸诚恳，语气柔和，仿佛现在被压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锦户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对他的钳制，站了起来。

“现在太晚了，等天亮我会联系他们的。”

丸山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仰头看着他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拿一条毛毯过来？地上躺着有点凉……”

锦户瞪着他，咬牙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起来了，笨蛋！”

丸山一下笑开了，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谢谢你，亮酱。”

锦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别过来！我还没说相信你！”

“哦……”丸山挠挠头，跑过去把地上的佛珠捡了起来，低着头仔细看了看，边自言自语说着“还好没摔坏”边重新套在了手腕上。

这时锦户才注意到，丸山的手腕上有一圈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的浅色的印记，戴上佛珠之后就被完全遮住了。

锦户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过意不去，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能没话找话道：“那个，真的是subaru君送的吗？”

“是呀，好多年了，我一直戴着的。”丸山没有抬头，他的目光一直在佛珠上，边说边用手很宝贝的摸了摸。

锦户心头毫无征兆的掠过一丝烦躁，也不知道是针对谁。沉默了一会儿才生硬的说：“我回房间了。”

丸山笑眯眯的道：“嗯，亮酱晚安。”

锦户往前走了两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问：“你师父是谁？”

丸山一怔，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很郑重的说：“长濑君，我的师父是长濑君。”

当年为了平衡东西两边的发展，同时也是对那种差别待遇感到不满，刚刚坐上掌院之位的中居把自己最得意的四名弟子中的两名——长濑和冈田——派去了西边，现在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两边的差距逐年减小，地位不再像以前那样悬殊。长濑和冈田的声望也一直水涨船高，和留在东边的那两位师兄弟——也就是自己的师父和小师叔——同样卓著。

锦户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长濑君的徒弟，自然不会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普通”。真的那么“普通”的话，也不可能成为涉谷能够托付事情的朋友。

“原来是长濑师叔。”锦户的口气也郑重起来，“论起辈分，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师兄。”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丸山微微笑起来，脸上两坨红晕。

“别做梦了，”锦户口气一转，白了他一眼，“你一见面就骗我，哪有这样的师兄？”

丸山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委屈道：“我没有骗你呀，是你……”

“我我我，是我什么？”锦户瞪着他，声音不知不觉又大了起来。

丸山噎住，微微低了头，“哦……对不起。”

对方道歉太流畅，锦户反而没了词，憋了一会儿才说：“算了，我去睡觉了。”然后蹬蹬蹬的跑上楼。

丸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脸上渐渐透出一股平静又茫然的神色。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他才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